随着短视频媒体和社交媒体平台的普及,在微博、抖音、小红书等受众范围广、传播速度快的大众社交媒体软件上,有着众多的女性大V、素人通过转发、述写叙事文章来引导社会舆论,以期达到保护女性利益、为女性发声或者其他想法的初衷。例如近日一直挂在微博热搜上的女网友举报郑大教授性侵一事,这种用被称为“小作文”的方式处理性骚扰或者私人情感问题的行为出现,显然与时下关于性骚扰立法领域尚存在留白区有密切的关联,但该行为也有可能侵犯个人名誉权。本文主要对网友通过“小作文”的方式违法引导公众舆论处理性骚扰行为或者个人情感问题侵犯人格权的行为进行法律分析,浅析其产生的原因、实操中存在的法律风险以及如何进行权利保护。

“小作文”的由来
在当下大环境里面,“小作文”所涉及的主体一般是双方,其中一方或者双方是社会公众人物,而“小作文”的内容大多为举报侵害人较为久远且很难查证的性骚扰行为甚至更严重的性侵犯行为或者较为隐私、不为公众所知悉的但是一方有明显过错的个人情感纠纷。“小作文”由来的原因有很多,一般来说,有被侵害人遇到了类似的事件、侵害人有意无意的行为、心中的压抑无法疏解等多种原因从而受到了精神或者心理的伤害,因此压抑不住内心的情绪,从而书写并得到广泛传播。“小作文”的传播途径一般分为四个阶段:其一,“小作文”的作者根据自己的经历或者知晓的他人经历进行描写;其二,“小作文”会被大v发现或者文章本身就是由大v编辑并发出;其三,大v因为同情或者涨粉等各种不同的初衷对于“小作文”使用自己的媒体矩阵资源进行转发;其四,“小作文”通过前面的几个阶段最终出现在我们的眼中。
“小作文”的篇幅一般来说都是长篇大论,字数和中学生的语文考试作文近似,大致上分为400-10000字不等。其表达能力参差不齐的程度也和中学生的语文考试近似,有下笔千言却离题万里的,可能写了很多很多字却根本没有简明扼要地写出时间、地点、人物和事件,只顾一味地描绘自己的心路历程,基本的逻辑自洽都做不到,很难实证文中提及的性骚扰细节;也有开篇列明具体情况,让吃瓜群众一眼就能看出证据确实充分,一句句干练的话语直击人心,环环相扣,让人们仿佛身临其境,亲眼见证性骚扰的场景,可以有力地引导公众舆论,不经法律审判便能使得侵害人“社会性死亡”,其佐证内容也能更好地助益司法审判环节。
“小作文”有其保护女性权益,为女性发声的有利一面。通过“小作文”有时候可以了解到法院所难以追溯以及鉴定机构难以调查取证的强奸、性骚扰等案件事实,引导更多的受害者以实名或者匿名的方式站出来,通过这样的方式可以更快地汇总证据,有利于打击犯罪、惩罚相关犯罪人。例如在艺人吴亦凡被网红都美竹举报强奸、诱奸未成年人事件中,都美竹先在微博上上传了一篇关于她和吴亦凡的“小作文”,随后引起网友的讨论热潮,通过此文使得很多受害者纷纷站上台前,最终在社会舆论的影响下和司法机关、律师同仁的帮助下,一个曾经风光无限、名利双收的强奸犯最终被绳之以法。近年来,通过“小作文”的帮助被采取强制措施的加害者不计其数。
“小作文”也存在着很多法律风险。我们当然了解女性在社会中经常会受到不公正的对待、性骚扰甚至性侵害因不堪其辱且事后很难取证,于是一怒之下将事件原委公之于众。但是也不能排除有部分作者在写“小作文”的过程中,为了使得读者共情或者抓住读者的眼球而进行二次创作或者过度艺术加工使得文章内容背离事实;或者有心人恶意编造匪夷所思的故事,以其春秋笔法对关键事实闭口不谈,通过施加舆论压力而不是走法律途径达到致使“小作文”涉及的当事人身败名裂的目的,这样的行为往往涉及侵犯当事人的人格权甚至触犯了刑法有关侮辱诽谤章节的犯罪,这时候受害方有可能抓住这篇在掺杂着很多心思之下写就的文章的只言片语进行起诉。
我国多部法律都规定对公民的人格权予以保护。我国《宪法》规定我国公民有言论自由、人格尊严不受侵犯。禁止用任何方法对公民进行侮辱、诽谤。我国《刑法》规定了侮辱、诽谤罪,最高可以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我国《民法典》设置了人格权编,规定了我国公民享有名誉权。任何人不得以侮辱、诽谤等方式侵害他人的名誉权,不得捏造、歪曲事实、使用侮辱性言辞等贬损他人名誉;如果行为人发表“小作文”以真人真事或者特定人为描述对象,含有侮辱、诽谤内容,侵害他人名誉权的,被侵害人有权依法请求该行为人承担民事责任。《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关于办理利用信息网络实施诽谤等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规定,同一诽谤信息实际被点击、浏览次数达到五千次以上、被转发次数达到五百次以上的,应当依法定罪处罚。
一般来说,“小作文”一经大v转发,其点击量、浏览量或者转发次数均不在少数,仅写文当日,微博关于#举报郑大教授性侵女子称已电话报警#话题的点击浏览量就高达8197.4万次,引发网友讨论1333条,如果案涉的女性所言不实,那么就有可能承担严重的法律责任。“小作文”的写作和发表行为属于我国宪法规定的公民享有的言论自由权利,公民可以自由发表言论并对于“小作文”的内容进行艺术加工,但如果文章内容艺术加工程度过高导致不实或者时间过长致使证据缺失无法举证证明本人“小作文”的主张,又或者即使所述内容真实但是造成了恶劣的后果的,有可能会侵害他人的名誉权甚至触犯刑法有关侮辱诽谤章节的犯罪,被侵害人可以向有关部门主张作者应当承相应民事责任甚至最高可能被判处三年的有期徒刑。

名誉是对民事主体的品德、声望、才能、信用等的社会评价。在我国法律中,名誉权是得到高度保护的权利之一。而小作文的内容大多都是对于当事人的负面评价,往往会侵害当事人的名誉权。如果存在被以“小作文”的形式侵犯了个人的名誉权,被侵害人可以先向大众社交媒体的网络管理部门投诉举证,申请撤下相关言论用以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以避免影响扩大从而减少损失。在对侵害人采取法律手段维权之前,可以进行调解,如果侵害人主动公开赔礼道歉的情况下,也能增加道歉的可信度、避免更大的损失。被侵害人如果有确凿证据可以证明自己与事件无关且不涉及个人隐私的话,直接在社交媒体平台公布相关证据往往是对于此类案件最有力的回击。被侵害人也可以先报警通过警方对事件情况及证据等资料予以进一步确认,通过诉讼等方式直接维护自己的权利,

综上所述,大v、素人通过“小作文”的方式违法引导公众舆论处理性骚扰行为或者个人情感问题侵犯人格权的行为,涉及了名誉权、法律风险和权益保护等多个方面的问题。从法律角度来看,任何组织或个人都不得侵犯他人的名誉权,如果侵犯了他人的名誉权,被侵害人可以向有关部门申请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甚至可以通过诉讼等方式维护自己的权利。同时,法律也对于侵犯他人名誉权的行为进行了明确的规定和处罚。
当然,我们也呼吁男同胞们不仅要规范自己的言行举止,在遇到女性朋友遭受到性骚扰或者更严重的情形时也不要绕道而行,应设身处地地考虑如果是自己的女性家属遇到这样的事情是否能够无动于衷。希望我们每一个人面对性骚扰的时候都能够挺身而出,希望每一个受到伤害的女性朋友都不只是默默忍受。希望性骚扰的被侵害人知道,并不只有写“小作文”这一种救济方式,请努力克服受害者有罪论等外界言论的影响,及时报警取证保留证据,让加害者受到应有的处罚。
张恒硕
实习律师
